“许多年之后,你在街上碰到你从前的男朋友,他看不见你,你好奇地看看他要到哪里去,结果,你发现原来他去嫖妓。那一刻,你会有什么感想?”

这段文字出自张小娴之手,标题是《猥琐的重逢》。文章叙述了她的朋友G的一段经历：“十年前,她跟这个男人相恋。虽然大家一起只有几个月,分手之后,她却要用一年时间才能够复原。他给她的痛苦,她是没法忘记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领悟到时间的长短跟痛苦的程度不一定是成正比的。”谁知,“十年后的一天晚上,她在湾仔重遇他,虽然只是远远看到他的侧脸和背影,但她已经把他认出来了。他跟几个男人一起走进一家俱乐部。她知道那是一家有女人陪酒的俱乐部,附近便有许多时钟别墅——睽违十年,重逢的一幕,竟然是让她看到他的猥琐……”十年前,她爱他爱得痛彻心扉;十年后,她和他不期而遇,却看到了这个曾经让她肝肠寸断的白马王子如今“猥琐和丑陋”的一面。面对此情此景,一个女人会作何感想呢,是尴尬?是绝望?是麻木?是心酸?是若无其事撇撇嘴发出轻蔑的一笑,还是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为这个曾经心痛的男人,为那段无怨无悔的青春?

齐秦曾唱过一首《往事随风》。然而,当爱已成往事,记忆真的可以随风而逝吗?大学时代曾经读过美籍华裔女作家聂华苓的一部短篇小说——《珊珊,你在哪里》。一个名叫李鑫的中年男人乘车去看望十五年未见的初恋女友珊珊,一路飞逝而过的景物不时触动他温馨甜美的记忆。少女时代的珊珊,仿佛天国的光辉里走出来的小天使,和李鑫结伴去橘园偷橘子的情景,如同美丽缥缈的梦始终挥之不去。这位嫣然飘逸的少女,多少年来,一直被供奉在他心坛上最隐秘、最神圣的一角。然而,随着汽车即将到站,李鑫赫然发现伴随他记忆长达十五年的“美丽珊珊”,竟是同车那个挺着大肚腩、有着红头酒糟鼻,津津乐道于搓麻将的家庭妇女!昔日的珊珊一去不复返,当年的小天使早已在岁月的打磨下变成了俗不可耐的市井小民。面对青春的幻灭,纯情的消逝,作家不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珊珊,你在哪里?”

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还来不及细细品读,就匆匆翻过。时间就像一道酷刑,将天底下无数男女折磨得死去活来,再英俊的少年,再如花的少女,一旦到了时间这个最残忍的老虎凳面前,没有几个能始终坚贞不屈,永葆青春飞扬的本色。所以昔日娇俏可人的初恋少女才会被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妇所替代,曾经的白马王子才会堕落成寡廉鲜耻的“嫖客”——青春也好,初恋也罢,就像好莱坞那位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尽管也曾闪亮一时,但消逝得很快,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念和怅惘。

也许应学学张艾嘉,偶尔唱唱那首《爱的代价》,曾经心痛的记忆才会得到片刻的疗伤。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仍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然而,凡尘俗世中的“痴男怨女”们,你们又有几个能做到如此淡然和洒脱呢?还是张小娴说得好：“有时,我们爱着的,不是现实里的那个人,而是回忆里的他。回忆里的情人,总比现实美好。

我们留恋的是回忆里的人,即使那个人已经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