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

玛吉从游泳池里爬上来,身上滴着水,头发散发出栀子花和公共游泳池中的氯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优美的脖子、裸露在外的小腹的皮肤以及减掉大量脂肪的大腿,都挂满大颗闪闪发光的水珠。

她大步走向我,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我带她走到楼上,脚步在那白色的长毛绒地毯上踩踏出沉重的声音。我竭力掩饰自己的激动心情。玛吉那波西米亚式的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让我感到妒忌,同时,我又对她心怀感激,因为她可以使我感觉自己更加年轻、自由、快乐。

琳达

琳达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身体就像是芭蕾舞演员一样修长而富有弹性。浓密的深褐色头发遮盖住她宽大的额头,她的鲜红欲滴的嘴唇显得十分性感而诱人。我每一次和她约会,都能感觉到她浑身上下洋溢的那种年轻女子特有的青春和无穷无尽的活力。

我不知道,她们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一个比她们大十多岁的男人,身体已经略显发福,而且天天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下一个交稿截止日而饱受折磨。或许她们需要的是我的接纳,尽管她们没有意识到,这种需求不但是难以满足的,而且是许多人的人生错误的根源。或许她们需要的是成熟,只是她们没有发觉,男人的成熟对不谙世事的女人来说,意味着更大的陷阱,因为一旦她们跌落其中,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她们是那样无忧无虑,也许除了付出,她们并不想从你那里索取任何回报。

选择

现在,我正和她们俩坐在一起。穿着夏装的玛吉坐在我的左边,穿着绒面革短裙的琳达坐在右边,她们都在握着我的手,她们都认为自己可以整晚和我侍在一起。

从她们握住我的手中,我就可以感受到她们此时的心境：玛吉柔软的手随意地握住我,没有任何焦虑或是迫不及待的感觉,因为她以为她以后有足够多的时间和我亲近。但是她错了。就在两英尺以外,她的妹妹的手正紧紧地抓着我,她抓得那样有力,就像是在与我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合谋。

此前,玛吉幼稚地怂恿她的妹妹陪她一起过来同我约会。此时,我们并排坐在电影院里。在影院的坐席上上演的这一幕情节,比屏幕上的那个情节更加紧张而且激动人心。两个女孩被一个一钱不值的男人左拥右抱。而且,就像以扫和他的弟弟雅各、亚伦和他的弟弟摩西(以扫、雅各、亚伦,摩西都是《圣经·旧约》当中的人物。——译者注)一样,最终的胜者,必然是更年轻的那一个。这是规律。

我虽然自认为是把妹高手,眼下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尽管我同这对模特姐妹都有过肌肤之亲,像吸血鬼一样啜饮过她们的青春和活力,但现在,我充其量不过是她们的一个玩具而已。

琳达曾经对我说：“是我们俩先好上的,而且关系已经很深了。在这之后,玛吉才开始疯狂地追求你,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就这么简单。”

我不清楚琳达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在我和她认识很久以前,玛吉和我就已经是情人。或许像我一样,琳达也同样忌妒玛吉的自由和随意,所以,她想从姐姐那里抢走某种东西。或许在潜意识中,她最想抢夺的就是她姐姐拥有的东西,她为此作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当爱情之火开始在她的心中燃烧,让她的脸上浮现出更多的笑容,眼神变得更加天真无邪时,与她相比,她的姐姐就差远了。

年轻是强大的武器,它的火力不是精力和体力,而是情感。现在,我身不由己地陷入了情感的陷阱。我必须扮演好自己应当承担的角色：玛吉有过很多男朋友,我只是她的一个过客。

然而,我是琳达的一切,她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了我。我必须使她牢记那美妙的时刻,并将这记忆长久地保留在一个玻璃罩里。如果这个玻璃罩破碎了,那些玻璃碎片就会刺伤她的心灵,而且这种伤害将是永久性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仅仅是出于良心的考虑,我也绝不希望给她的人生蒙上不幸的阴影。因此,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今晚注定要有人受到伤害,我很清楚谁更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我本以为玛吉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和琳达。尽管那天晚上,当我最终选择和她的妹妹在一起时,她从她的前男友那里寻找到了安慰。但是,显然我白作多情了。

一个月以后,当我再次见到玛吉时,她脸上挂着微笑,眼神也比以前天真了很多,完全是一副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琳达告诉我,一位男士在疯狂地追求玛吉,而玛吉心动了。三个月以后,玛吉和那位男士变得如胶似漆;一年以后,一再受到虐待的玛吉和那个男人分道扬镳;两年半以后,玛吉已不再是当年从我的游泳池里爬上来,全身挂着水珠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女子,她嫁给了那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地道的家庭主妇。

毫无疑问,那晚的决定就像嵌在混凝土里的气泡一样,将永远萦绕于我的脑际,让我终生都难以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