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约翰为一对夫妻提供了为期几周的咨询。一天晚上,他们到达约定地点后却突然坚决地说,他们“决定放弃”。约翰是他们咨询的第6位情感治疗师了,他们觉得疗法不管用,因此决定停止向约翰咨询,并觉得他们两个或许也该分开了。约翰对他们的决定感到特别吃惊和遗憾,他本来还觉得这段关系已经开始好转了。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约翰问道,“既然你们已经支付了这期服务的费用,你们能否继续留下来,帮我搞明白为什么我的疗法对你们不奏效?作为一个情感治疗师,我曾经立誓,要从失败案例中学习,以提升自己。”

他们答应了。于是约翰问他们上周是怎么度过的。

“我们狠狠地吵了一架……”妻子开始诉说,但是丈夫很快打断她,继续说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参加了一场聚会,我和一位女士聊得正欢呢,我妻子却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她总是这样。她说她很累,想回家休息。”

约翰点点头。在咨询过程中,这对夫妻曾多次针锋相对地争辩,但是仍然难以达成一致意见。丈夫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妻子曾经是一位情感治疗师,后来选择辞职在家照顾孩子。他们争论的焦点总是时间、金钱,以及家庭决策权。约翰请他们进一步描述聚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他们最终想停止治疗。

“好吧,”丈夫说道,“她很疲惫,想要我开车送她回家。我告诉她,正和我对话的那位女性很有魅力,而且我很喜欢和她聊天。”然后,他回忆起那天他对妻子说,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愉快的谈话,所以他才会被那位女士所吸引。这位女士会跟他调情,他的妻子却很久没这么做了。他描述的时候,约翰没有打断他。

约翰继续问妻子：“你是怎么回应的?”

“我很愤怒,告诉他要成熟一点,而且不要再和那个女人调情了。”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妻子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在想,要是我能和一个更加成熟的男人在一起该多好,这样我会表现得更好。”

此时,约翰恍然大悟,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疗法没有奏效,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对夫妻换了一个又一个情感治疗师还没有解决问题。“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他和这对夫妻说,“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谢谢你们。”

这对夫妻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儿,并没有离开。他们请约翰告诉他们,到底从刚刚的描述中发现了什么。

“好吧,”约翰开始说,“因为你们最初很相爱,所以订婚,一直到结婚。你们一起买房,一起养育了两个孩子。但是你们都没有全情投入。你们总是在想也许换个人自己会过得更好,表现得更好。你在聚会上碰到了一位女士,在你们愉快对话的同时,你在把妻子和她作比较,而且觉得和这位女士可以相处得更好。当他和你抱怨这一点的时候,你也觉得也许和一个更加成熟的男人在一起你会过得更好。你们都没有用心投入。”

丈夫开始辩护：“我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了我们的家庭,我每天都在自我牺牲。你说我没有好好投入是什么意思?”听到约翰说她投入不够,妻子也开始极力辩驳：“我需要照顾家里的里里外外,我的压力也很大。”

“我和你们说一下‘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故事吧,”约翰说,“见到一只不同寻常的兔子跳进洞里,爱丽丝也立马双脚跳进洞里了。她并不清楚接下来的旅程会是什么样的,仙境并不是一个一切都那么美好的地方——在有趣又美妙的事物之外,还有充满挑战性的事物、令人害怕的事物。这是一次冒险,所以爱丽丝并不全然知晓前路上的一切,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爱丽丝没有迟疑,或者想想是不是明天还会有更棒的一只兔子过来。她从心底觉得自己将要踏上一段很长的旅程,虽然会充满艰难险阻,但还是会很神奇、有趣。爱丽丝并没有回头,也没有质疑她所选择的这条道路。这就是全情投入。但是你们两个人从来没有做到过这一点。虽然做出了互相忠诚的承诺,但只是去了场聚会,就想是否还能找到更好的人。你们不喜欢对方的所作所为,而且认为这代表你们不合适。当你们互相谈判的时候,你们总是从自利的角度,而不是互利的角度思考。你们之间还没有建立起信任、投入的机制,甚至没有忠诚于对方的基石,你们貌合神离。所以,没有情感治疗师能帮到你们。你们都在想,跟着另外一只兔子走,是不是能遇到更圆的月亮,是不是能体验另外一番盛境。”

这对夫妻带着吃惊和若有所思的表情离开了,几个月后,约翰打电话询问他们的情况。他们说,离开约翰的办公室后,他们花了好几个晚上讨论信任与忠诚,以及这些对双方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搬到了另一个州,正在咨询另外一位情感治疗师。这位情感治疗师在帮他们探索他们从来没有很放心地依恋对方,以及从来没有就“信任与忠诚”进行过交流的原因,并了解对方在这一方面的价值观和期待。听起来他们已经很认真地思考并讨论了这些重大问题,约翰知道现在这段婚姻已经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