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们说什么,人们都可能听到要求

当然,无论我们如何尝试避免要求式沟通,仍然有人会听到要求和批评。当我们身居要职,我们谈话的对象又曾与发号施令的权威打过交道,我们说的尤其容易被听成要求。

例如,一所高中的领导请我向老师们演示如何用非暴力沟通语言跟不听话的学生对话。安排我去见的是40个被校方称为有“社交与情感障碍”的学生。

我的经验是,当我们给人们贴了标签,我们与他们互动的方式会让他们更有可能做出让我们最担心的行为。然后我们用这种行为来证明我们的诊断是正确的。如果你是一个学生,被贴上了“社交与情感障碍”的标签,是不是无论让你干什么你都想要抗拒?所以,当我走进教室,看到有差不多一半学生从窗户向外探身,冲着院子里的朋友大声喊着污秽的话语时,我一点也不吃惊。

我开始这样提出我的请求:“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坐过来,这样我能告诉你们我是谁,我今天想跟大家一起做什么。”大约一半的学生照做了。我不确定是否所有的学生都听到了我的声音,所以我重复了我的请求。余下的学生们也陆续回到了他们的座位,只剩下两个年轻人还站在窗边。不巧的是,这两个是班里块头最大的。

我对他们俩说:“劳驾,哪位先生愿意告诉我你听到我说了什么?”其中一位带着一脸厌恶,轻蔑地说:“呵,你说我们得过去坐下。”我暗想:“糟糕!他把我的请求理解成命令了。”

我接着对他说:“先生……(我已经知道,一个像他那样有强健的肌肉,特别是身上还有文身的人,一定要用‘先生’的称呼)你是否愿意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觉得我希望你做的事,听起来不像在说‘你必须照做’?”他说:“啊?”已经习惯于从权威那里听到要求,显然对他来讲把我的请求听成请求而非要求并不容易。

所以我试着换了种方式问道:“我如何才能让你觉得我想让你做的事,听起来不是在发号施令?”

他想了一会儿我问的话,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接着说:“此刻我们之间正在发生的事,就是我今天想谈的话题很好的例子。我相信如果人们可以说出他们想要的,而非发号施令,人们能更愉快地在一起相处。但是,我不知道我说什么你才会相信,当我告诉你我要什么,并不是说你就得这么做,如果不照做我就要找你麻烦。”他好像听懂了我的话,我松了口气。他跟他的朋友走到其他人中间,我们一起度过了收获颇丰的一天。

在话里加上几个字,表明我们想让对方做的事,是仅仅在他们心里愿意这样做才做,我们就能帮助对方相信我们的请求是个请求而不是个要求。因此我们可以说:“你是不是愿意擦黑板?”而不是“我想让你把黑板擦了”。然而,要表达我们的请求不是要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对方不照做的时候,也能用同理心理解他们。

回看那个不愿意读《费恩历险记》的学生。你已经告诉他你感到困惑(你可能也有点泄气,但是“困惑”会更中性,不容易被听成你想让他内疚),你需要帮助他学习,但是不知道他不读书怎么学。所以你提出你的请求——正向的、具体的,可以立即执行的请求而非命令:“你是否愿意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不读《费恩历险记》?”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介绍了非暴力沟通的前半部分,也就是丰盈生命的语言的一半。接下来的一半是,如何用丰盈生命的耳朵去听,好让你知道当你听到你的学生说“《费恩历险记》好无聊”的时候,如何继续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