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们陷入爱河,每个人都会思考这份爱能持续到何时。最终,死亡会将两人分开,但也许在这之前,恋人们早已分道扬镳。

即使当下两个人相处得十分融洽,或者说,正是因为当下关系融洽,他们才更加对未来感到不安,更加希望此刻的幸福能永远延续。

按照弗洛姆的观点来看,这份爱情并不是双方所“拥有”的东西。时间只是在“此时此刻”赐予了两个人关于爱的经验。在这份爱情里,不存在着过去,未来也还没降临。两个人并非“拥有”爱情,只是在此刻,客观地体验到了爱情的“存在”。

相爱着的两个人发誓要相爱到永远。可此刻他们所希望的“永远”,并不是指要将当下这个幸福的瞬间无限延伸成永远。关于“永远”,用弗洛姆的话来说,最恰当的表达方式如下：

“人们并不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掌握到关于爱情、喜悦与真理的,他们仅仅是在此时此刻体会到了这些东西。因此,此时此刻即是永远。因此,永远是没有时间限制的。”[21]

以舞蹈为例,由于舞蹈本身是饱含意义的事,因此没有人会想通过跳舞的方式往某处移动吧。当舞蹈结束时,人们会到达什么目的地吗?应该没有人会为了移动到某个地方而选择跳舞。如果移动才是目的的话,那么通过走路便可达成,不需要用舞蹈的方式。

爱情给予人们的体验,和他们在跳舞时收获的喜悦相似。在舞蹈中,一个人不能永远地跳下去。当音乐戛然而止,一场舞蹈便拉下帷幕。但跳舞的时候,人的脑海里不会冒出“这支舞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疑问。

同样,在爱情里不存在起点和终点,爱的任何阶段都是完整的。在没有时间限制的情况下,爱情持续时间的长短则变得无关紧要。

在体验爱情时,如果两个人可以抛开时间限制,只珍惜当下永恒的爱,他们对待人生的看法也可能因此改变。

人总有一天会面临死亡,人们把死亡当作一种对幸福的威胁。人们之所以惧怕死亡,是因为未曾有人体验过死亡的感受。但如果现在能够和所爱之人永久相伴,那么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就变得不再可怕。因为,只有活在“当下”才是重要的。

每个人都将独自死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死亡是绝对的孤独。森有正说：“如果死亡是绝对的孤独,那么人们在活着的时候感受到的孤独感就是死亡的预兆。”[22]但是,活着时的爱情是足以与这种孤独抗衡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爱情是永远的预兆。换句话说,爱情就是永远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