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和狼》：从狼的身上我重新看待了幸福、死亡与爱情。

第一章　那块空地

第二章　狼兄弟

第三章　特异的野蛮性

第四章　美女与野兽

第五章　撒谎游戏

第六章　追寻幸福和野兔

第七章　地狱季节

第八章　时间之剑

第九章　狼的宗教

致谢

第一章　那块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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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讲述的是一只名叫布润尼的狼的故事。大概有十多年——几乎整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纪初的头几年,它一直跟我生活在一起。由于伴随着一个知识分子四处漂泊而又动荡不安的生活,它变成了一只独特的适应旅游生活的狼,曾生活在美国、爱尔兰、英格兰,最后到了法国。尽管很大程度上来说并非主观意愿,相较于别的狼群来说它还是成为了免费接受大学教育的受益者。你将看到,可怕的结果是我所留给它的房子和财产将无人照管。于是我不得不带着它跟我一起工作——我是哲学教授,这意味着我得带它去听我的讲座。当我用单调而又低沉的声音讲述着一些别的哲学家或者哲学原理的时候,它会躺在教室的拐角处打盹——像极了我的学生。偶尔,当讲述变得非常沉闷乏味时,它就会站起来狂吼——这一习惯使学生们非常喜爱它,他们可能也希望干点同样的事情。

这本书也揭示了它对人类意味着什么,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生物实体,而是作为一种创造物,能够完成别的物种所做不到的事情。在这些故事里,我们告诉自己,人类的独特性只是一个普通的副歌曲调。根据某些人所说的,这些都源于我们创造文明的能力,因而在自然界中自我保护,爪牙俱赤。另有些人指出我们是唯一能够分辨善恶,因而也是唯一能够成善成恶的物种。有人说我们独特是有原因的,我们是生在这个非理性的野蛮世界中的理性的动物。另外一些人认为是语言决定性地将我们从聋哑动物区分开来。一些人认为我们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唯有我们才能有自由的意志和行动。一些人认为我们的独特性是基于我们能够爱的事实。一些人说唯有我们能够理解幸福的本质和基础。另一些人认为我们之所以独特是因为我们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死亡。

我丝毫都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人类与别的物种之间存在着巨大鸿沟的理由。一些我们认为它们做不到的事情,事实上却能做到；一些我们自认为能够做到的事情,其实却不能。对于剩下的问题来说,大多数都是程度而非物种的问题。实际上,我们的独特性仅仅在于我们能讲述这些故事,并且能够使自己深信不疑。如果我想对人类用一句话下个定义,那应该是这样：人类是自讲自听、自听自信的动物；人类是轻信的动物。

在愚昧的时代,没有必要强调我们自己给自己讲的关于自己的故事是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从轻信到敌对常常只有一小步。然而,我更关注我们所讲的我们区别不在于个体之间而在于与其他动物之间,我们自己所讲的人之所以为人的故事。每个故事都有我们所说的阴暗的一面,它投下了一个阴影。你会发现阴影隐藏在故事的背后,这里你将发现故事所要表达的内涵。至少从两方面来说,它可能是阴暗的。首先,故事所展示的通常是一个关于人类本性的深刻而非奉承,甚至烦恼的一面；其次,很难看出故事究竟在讲什么。这两种感觉并不是没有联系。人类有一个发音的器官可以用来传递他们不喜欢的东西。这也可以拓展到那些我们自己解释给自己的故事中去。

如果非公平地选择的话,狼当然是人类阴暗面的传统代表。这从很多方面——至少不仅仅是词源学——看来颇具讽刺性。希腊语中对狼的词语是lukos,非常接近“光”,leukos,两个词经常相互联系。也许这种联系单单只是翻译错误的结果,或者这两个词之间有一种更进一步的词源学上的联系。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原因,阿波罗依旧被看作是太阳之神和狼之神。在这本书中,狼和光明之间的联系很重要。把狼想像成为森林中的一片空地。在黑暗的森林深处,看不到树木,这些空地却能让隐藏之物昭然于世。对于狼,我将竭力展示的,也是人类灵魂中的空地。狼揭示了我们讲给自己的故事中所隐藏的东西——故事中虽有所示,但并未言明。

我们站在狼的影子里。一个事物可以有两种方法投下影子：阻挡光线或者成为被阻挡的光源。我们谈论由人或者火投下的影子。对于狼的影子,我并不是说这是狼自身的投影,而是指我们借助光照出的狼影。从这些影子里反观我们自身,就能看到我们对自己所不想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