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大多数人物画家一样,我年轻的时候,对古装人物画没有太大的兴趣,觉得离我们的现实生活太遥远了。及至年龄增长,识了些社会人事,却反而想疏于现实,跑到古人堆里去讨生活了。这倒不是有意逃避现实,人生碌碌,身心疲惫,常常需要一块清静的去处小穗休生。古装人物画之于我,便是这样的一块世外桃源。但我有个不好的毛病,大凡迷上了一样东西,便合不得放弃,对于古装人物亦一样。原打算只当作消遣,不想却着了迷,心想既然画了,不妨花些功夫下去,把它画好一些,画得有意思一点,于是我便认真地看了些古画,临了些碑帖,尝试着画了一些自己心中的古人,这木集子里的东西,便是这几年里的一点积累。

在画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大框框,一是要力求画出人物的个性特征;二是要画得像古人,而不是穿古装的现代人。首先是造型问题,中国古代人物亩有自己伟大的传统,其独特的美学思想和艺术表现方法很值得我们去认真研究,并加以继承和发展,但我总觉得人物造型的雷同和程式化,是不能当作优秀的传统来发扬光大的。常有人论及传统人物画的造型,认为简练拐括,但太简练、太概括有时就变得简单和空洞。程式化的造型方法有利于学画者把握,但对于创造者却是个枉桔。有人对文人画之不求形似推崇备至,但往往那些滞洒的笔墨却掩饰了文人墨客对人物造型的无知和忽视 无论如何,文人画撑不起人物画的大反,人物画的辉煌历史,是由顾悄之、吴道子、顾闽中、李公蹦、陈洪缓、任伯年这些真正的画家们写就的。他们以自己独特的人物造型和表现特色,构成了中国传统人物画的主线。另外,我始终认为,人物画之有别于山水画、花鸟画,其特点和优势亦正在造型上,基于这样一种认识,我在处理人物造型时,颇费了一些功夫,总想给人物一个个性特征。一个人亦好,一群人亦好,总想让其成大某一个或某几个,而不是某一样,但有时心有余而力不足,常常画完了一看,*都成了兄弟姐妹一家子。此外,我在表现题村上:也力求多样化一点,这样人物的造型亦可丰富多彩一些。

古人论人物画,众说纷纸,有写形写神说,有写形写意说,有不求形似说,有似与不似说……但我看古代人物画,大抵还是如顾怡之所言"形神兼备"的好。写形是手段,写神是目的,形是神的依托,"皮之不存,毛将附焉",写死形当然不好,可我也不曾见到形失而神存的作品。能够不写形而传神当然好,画家省却许多力气,可是怎么能办得到呢:人物画要有境界,人物要有神韵境界、神韵是要靠具体的形来表达的,不能忽视形的重要性,以为人物画可以不讲形,可以信笔涂写的说法,实在是善人*误己的

造型是要依靠笔墨来表现的,古装人物画的笔墨语言对于人物之情趣的表现极其重要,中国画的笔墨语言木身就包含有人文嵌因素,被赋予了情感色彩和生命,因而与人物相互交融,相互生发;笔墨的高低文野之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好的笔墨,很仕得玩味,与人物造型相映成辉,为人物增色;差的笔墨,则味同嚼蜡,对人物的表现大打折扣,笔墨的修养在于积累,笔墨的表习贵在用笔,张彦远说:"骨气形似皆木于立意,而归乎用笔。"可见,一切表现的重担似乎都落在用笔上了,要提高用笔的质量,多写点书法、临些碑贴是大有益处的。过去当学生时,老先生们一再叮嘱要写字,可惜我们都当作耳边风,现在想起来,其是很惭愧

另外我想,古装人物画不仅要画好人,还要画好景,古代的人物画家,对于造景是极认真的,不是三笔两笔几根树枝几根草扇完事的,中国人讲究"天人合一",画中的景,也要能让人畅游其中,王国维论词说:"词以境界为最上。"又说:《言气格,言神韵不如言境界。"画亦如此。人物要有境界,景也要有境界,要善于造景,人物由景而生情---有篱边菊,有终南山,故陶渊明欲辨巳忘言;临赤壁,苏东坡方有千古绝唱;有庭院深深,杨柳堆烟,有雨横风狂,门掩黄昏,欧阳修之泪眼问花问得才有意思。

最后,借和杜治美的诗来表达我对于古装人物画的一点主张:

不薄今人爱古人,丹青笔墨写精神。窃攀顾吴真画家,恐与文人作后尘。